编｜游勇
因为在校园部分场景提高费率，微信支付惹了一回“众怒”。
(相关资料图)
几天内，10余家高校纷纷宣布停用微信支付，舆论场上吐槽微信支付“吃相难看”的声音也连绵不绝。很快，顶不住巨大舆论压力的微信支付，一天内三次出面回应，并最终宣布“撤回”了原来的调整通知。
对于微信突然提费率的原因，一些业内人士分析，这背后主要是成本因素在驱动。“此次微信支付对校园场景提价，说明微信本身依靠金融科技板块盈利的压力较大。”博通咨询金融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表示。
一位接近微信的人士则告诉数智前线，微信此举的逻辑是，校园等公益性场景本身不赚钱，反而需要大把的补贴。提高费率的做法，可以节约一些成本，也顺便把整个市场份额降下来，长远看，也更合规。目前，微信支付每天带给腾讯的营收，已经几乎与王者荣耀持平。
微信是否真的有降份额的意图，暂时还无法确定。但一个迹象是，微信支付此次校园提高费率风波事件，的确为其他支付渠道空出了一定的空间 。
一位南京理工大学的学生告诉数智前线，此前，他们学校的校园卡业务主要由微信支付支撑，虽然微信支付道歉后，相关服务已经恢复，但也新增了支付宝渠道。
01.费率之争背后
高校与微信支付之间的费率之争，从更早之前就已见端倪。
6月21日，南京理工大学在官网发布一则通知，预告了即将调整校园卡消费系统的支付渠道的消息。调整的原因在于，占据了该校校园卡消费系统总体消费90%以上份额的微信支付，突然宣布，将从7月1日起，对校园场景商户进行精细化管理，“对于非学费场景的商户收取千分之二的通道费率”，这也就是学生口中的手续费。
约一周后，调整方案被正式公布。南京理工大学校园卡于6月30日关闭微信支付，同时开通支付宝充值及消费服务。其中，校园卡充值可使用支付宝校园卡充值和交通银行卡绑卡充值两种方式，校园卡聚合支付则可使用支付宝二维码扫码支付和云闪付二维码扫码支付。
无独有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包括西北大学、周口师范学院、江苏师范大学、西南科技大学、郑州轻工业大学、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洛阳理工学院、西北民族大学等在内的至少10余家高校也纷纷宣布停用微信支付，且停用原因皆因突然出现的费率问题。
多所高校的普遍认知是，除收学费这一场景，校园里其他消费场景都将会受到费率提升的影响。但对于提升后的具体费率，多所高校在表述上似乎略有不同。有部分高校将其表述为“一定比例的手续费”，西北大学、周口师范学院等多所高校则透露，费率将高达0.6%，而南京理工大学此前的公告中显示的费率为0.2%。
这两点后来成为了这场费率之争中的关键争议点。
6月29日，随着“多所高校停用微信支付”等话题迅速涌上热搜，引发网友广泛热议，微信支付不得不在一天内三次出面回应，并在最后一次声明中，点明了0.6%的费率系误传，以及自己对于校园盈利场景划分考虑得“不够周全”。
在此之前，不同行业的不同商户，所需要支付的费率也有差异。据腾讯客服官网的“入驻结算规则、行业属性及特殊资质”清单，提供“游戏、在线音视频等虚拟业务”的个体户/企业等则将以1%的费率支付；从事民办学历教育、加油、物流快递服务的企业，相应费率为0.3%。而针对高校等教育、医疗、公益及政府单位，微信支付则予以0%费率。
微信支付表示，调整费率的初衷在于，随着校园场景及商户数量的持续上升，部分电商、酒旅等盈利场景挤占零费率的教育补贴资源，导致通道及运营成本不断增加，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他们才决定对校园盈利场景费率实施精细化管理，计划调整费率为0.2%，其中微信支付实际收取0.1%费率，另外的0.1%作为技术服务费发放给为学校提供服务和技术支持的合作伙伴。
多所高校和舆论场上的强烈反弹，微信支付最终改变了这一计划的走向。微信支付宣布，由于对于校园盈利场景划分考虑不够周全，原定费率调整涉及到学校主体经营的生活服务场景，经过各方意见的收集与反馈，他们决定对于上述生活服务场景依然保持零费率的优惠政策，同时仍将向为学校提供服务和技术支持的合作伙伴发放0.1%的技术服务费。
这一声明过后，多所高校也迅速反应，撤回停用微信支付的相关公告。
02.微信支付为什么突然提费率？
为什么微信支付会突然决定对校园场景进行“精细化管理”，加收营利性场景的商家费率？
有业内人士认为，背后的逻辑在于，微信支付这两年的策略发生了一些转变，一方面希望通过提升费率 ，节约一些成本，提升整体利润，另一方面也是在试图降低自己过高的市场占有率，以避免市场份额高度集中的问题。
“降份额这件事，并不是今年才开始做的，而是前几年就已经有一些设计和动作。”一位接近微信的人士告诉数智前线。
实际上，业界的一个普遍认知是，作为市场上占大头的两大第三方支付平台，支付宝一般单笔金额更高，微信支付则在频次或笔数上更占优势。“两家总体份额差不多。”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法与金融研究室副主任尹振涛表示。
不过，有着电商背景的支付宝，有大量交易其实来自于淘系，社交出身的微信支付，则是对线下场景中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渗透较多，例如在一些菜市场或路边小摊，大多会更偏爱微信，而较少使用支付宝。
这一点从2022年12月中国支付清算协会发布的《2022年移动支付用户使用情况问卷调查报告》中可窥一斑。报告显示，当年，在线下场景中，移动支付用户较常使用的支付产品依次是微信支付、支付宝和云闪付，占比分别为87.9%、85.3%和80.3%。线上场景，则是支付宝位于微信支付前头。
而具体到“降份额”的操作上，上述接近微信的人士透露，主要策略是提高一些并不赚钱行业的费率。这也可以帮助它节约一定的成本，提高整体的营收和利润。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多所微信支付与高校的费率之争后，有网友发现，有医院也表示即日起窗口缴费“不支持微信付款方式”，但通知中列示的原因为“微信支付平台网络原因”，暂无法确定是否也是因费率提高所致。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并不认同“微信支付主动降费率”的说法。资深分析师王蓬博认为，没有人会愿意主动降低自己在市场上的份额，特别是在支付已经成为金融行业基础设施的前提下。
“尤其是条码支付，它的价值跟作用是巨大的，既能让企业通过费率去盈利，又能作为企业触达最广大用户和商户的一个基础性的商业入口。”资深分析师王蓬博表示，从这一点来看，有着微信这个超级社交APP加持的微信支付是“很幸运的”。
尽管对于微信支付这次突然提费率的动作背后是否真的有主动降低份额的意思在内存在争议，但对于降低成本和提升利润这一块儿的原因，多位业内人士的看法却是极致统一的。
“去年腾讯仅金融科技版块的收入就超过1000亿元，猜测或许腾讯内部对金融科技版块今年营收增速期望较大，导致需要对场景做‘精细化管理’。”王蓬博说。在他看来，微信支付之所以敢于对各类支付场景做“精细化管理”，根本原因还在于市场和用户的超高占有率。也正因为此，微信支付早已开始对商户提现收取手续费，而支付宝一直免费至今。
实际上，微信支付的三次回应中，也都提到了“成本”问题。中间甚至一度有声明版本显示，自2015年进入校园以来，微信支付持续在非盈利性支付场景（学杂费、生活服务等）采取零费率优惠政策，但由于大量涉及电商、酒旅等盈利场景占用了零费率的补贴资源，导致成本不断高涨，为此承担的银行通道成本超过10亿元。
“据我了解，的确存在有人钻空子的情况。”尹振涛告诉数智前线，比如一些学校周边的商店，可能通过办理一些证明来申请免费的刷卡机并用于商业，“这其实会带来一个很大的不公平”。
一位国内主流支付机具企业的资深人士介绍，商户接入微信支付需要进行“商户认证”，明确商户的性质，收款主体等属性。因此，学校中非盈利性质的收款项目应该是完全不受影响的，但确实存在一些盈利性质的商户也想薅非盈利性质商户的0费率羊毛。在他看来，学校里面及周边的一些盈利性质的商户其实收益并不低，“千分之一二的费率都不愿意出，吃相很难看”。另外，费率的调整对个人支付也完全没有影响。
王蓬博也表示，随着市场趋于稳定，为了利润的增速停止补贴，从商业上来讲可能无可厚非，但也应该做好社会责任和盈利之间的平衡，否则用户随时可以“用脚投票”。
03.对支付江湖影响几何？
微信支付与高校之间的费率风波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但这件事对于整个支付市场的影响几何？
多位业内人士均表示，此次风波对于线下支付市场的整体格局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上述国内主流支付机具企业的资深人士告诉数智前线，目前在移动支付市场，微信和支付宝两大巨头基本占主导，紧接其后的，则是银联主导的云闪付借着超级App支付入口，深入市民的日常。
“影响基本上没有。”上述高校学生也解释称，这主要是因为微信支付赶在学校宣布的弃用日期前，就已经撤回了之前的政策。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费率之争发酵过程中，多家高校都将支付宝放进了微信支付停用后的替代方案中，有一些甚至首次开通了在支付宝渠道的校园卡充值及消费业务。上述学生就告诉数智前线，目前支付宝也是支持校园卡充值和消费的，但由于“学校这边急促接入，还是存在一些问题”，再加上此前校园场景多用微信的习惯，“估计后面大家还是会用微信支付”。
不可否认的是，微信支付此次风波，的确为支付宝带来了一定的拓展空间。查询多所高校在此次事件中宣布加入支付宝渠道过程中，所采用的“新中心一卡通”平台可以发现，包括南京理工大学、西南科技大学等多所高校目前都已经在可绑卡高校名单中。
值得一提的是，移动支付市场的双巨头格局虽然依然十分稳固，但也不有不少玩家正在摩拳擦掌，试图努力打下这块市场。尹振涛观察，不管是国内还是海外的科技公司，尤其是平台型的科技公司，都会努力去做一下支付业务，甚至很多是“不赚钱也要干”。这背后最主要的价值在于，支付业务是一个很重要的获取流量和数据的入口。
王鹏博举例称，支付宝之所以宁愿用贷款收入去做提现费率、学校等公益性场景的费率补贴，正是因为要维护住支付这个重要的商业入口的优势，进而更好地维持对商户和用户的触达。
当然，一个明显迹象是，已经稳固的支付格局并不好改变。除了微信、支付宝，包括美团、京东等在内的多家互联网大厂其实也都没能轻易在支付上掀起太多水花。尤其是在最近几年严监管和行业持续洗牌的背景下，支付牌照价值已有明显缩水。这对于一些企业来说，此前曾被他们高价抢下的牌照，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上述支付机具企业的资深人士坦言，企业有了支付牌照，必须要有大量的商户使用其支付通道，企业才能从中获取收益，“如果无法吸引商户使用，那么支付牌照就是一张废纸”。
不过，即便如此，许多企业依然没有放弃对这一块领域的探索。毕竟，按照中国支付清算协会的数据，2022年，有超过八成用户每天都使用移动支付，其中，二维码支付依然是最常被使用的移动支付方式，有95.8%的用户表示经常使用二维码。
例如拼多多、字节跳动、快手、B站、小商品城等多个平台就在2020年到2022年间，陆续通过并购拿下了第三方支付牌照，并很快上线了自己的支付产品。今年6月，抖音还一度被传正在以10亿元收购老牌支付公司快钱，以取得线下银行卡收单牌照的全国经营权来进军线下场景。尽管抖音很快回应否认了这一消息，但却表示“目前只是初步接洽”。
支付江湖仍在稳定地向前发展，新的故事何时到来，仍然是个未知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