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技新知 苌乐
眼见它起高楼,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跌落神坛。Zoom的老员工们正在亲身经历一家明星公司的快速兴衰。
想当初在2020年的时候,Zoom创始人袁征的电话一度被投资人打爆;可短短三年的美梦如今被现实瞬间击碎,无奈之下自罚降薪98%,并开始了大裁员。
(资料图)
一款视频会议软件的兴起和落寞,似乎与疫情有脱不开的关系。Zoom的裁员又是否仅仅是行业震荡的一个先兆?
放眼国内,随着管控政策逐步放开,人们的居家办公生活就此结束,像钉钉、飞书、腾讯会议这样的远程办公、视频会议软件,还会被需要吗?
黄粱梦醒
2020年2月,袁征一脸愁容,正经历着投资人给他带来的幸福的烦恼。
据伯恩斯坦分析师报告,2020年以来的两个月内,Zoom吸引了比2019年全年更多的活跃用户。
流畅、稳定的用户体验,让流量迅速涌入到Zoom中,到了4月底甚至超3亿人每天使用。因此即便在美股动荡的大背景下,其也能实现逆势增长,市值一度超400多亿美元,挤到百度之上。
不论是后来被Salesforce收购了的初创公司Slack,还是科技巨头微软的Teams、谷歌的Hangouts、Meta的Messenger,总之与Zoom相似的大部分视频会议或协同办公软件,都因疫情吃到了红利。
彼时,国内的同类型产品也争相上线,钉钉、企业微信、飞书、腾讯会议等陆续推出免费版,以期赶上远程办公的第一波热度。
据七麦数据显示,2020年1月,钉钉在iOS端的日下载量在3万次-4万次之间;飞书的日均下载量在1500次左右;而腾讯会议的下载量则在数百次左右。
但进入2月之后,钉钉、腾讯会议、飞书等支持在线会议产品的下载量迅速飙升,实现了爆发式增长。拿腾讯会议来说,自2020年初至2022年12月31日,下载量超1.47亿次。
可潮起潮落,就在前几天Zoom宣布裁员15%,涉及约1300人。据知情人士透露,这次裁员仅仅是个开始,很多员工上午还在工作,下午就领取了离职大礼包。
Zoom在过去两年里,把员工人数增加了两倍。对于此次裁员,袁征表示:“在深入分析团队、评估自己是否朝着最优先目标可持续地前进这方面,我们花的时间不够。”
在提交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一份文件中,袁征还表示,他应该对这些错误负责。而具体的“赎罪”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工资降低98%,并且放弃2023年的奖金。
看起来,Zoom及其创始人是打算把锅甩到人员冗余上了。但事实上,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直指内部管理和高层决策。
从财报中看出,Zoom目前仍在增长,但已变得非常吃力。2022第三季度营收同比增长约5%,但2021年同期则同比增长了35%,增速放缓明显。再来看用户增速,2022年前三季度的企业用户增速分别为24%、18%、14%,新增量难寻。
据内部员工透露,从2021年下半年开始,Zoom开启了无限制的疯狂招人模式,但实际上有产出的项目并不多,最致命的是所有的项目从开发主导变为PM主导,最后只剩下了互相扯皮。
综合以上信息,Zoom跌落神坛的路径大概可以推演为:市场逐步饱和——获客变现困难——堆人头式扩张,但并没有带来指数型增长的价值,反而增加了公司的管理难度,无奈之下被迫裁员。
成败皆因专一
视频会议平台的主要成本是云服务器,这导致Zoom的毛利润水平很低。
Zoom用户覆盖面很广,涉及全球170多个国家,再加上采购的是亚马逊云服务和甲骨文安全架构,对于个人用户提供免费服务的那部分成本,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也是Zoom去年宣布停止中国个人用户注册,且不再提供免费服务的原因。
况且,还有一个更难的问题在等着Zoom,那就是个人用户的“疲劳”。
Zoom出现的本质就是为了提高开会的效率,降低开会的成本,这对于老板来说自然是降本增效的一种好手段,但对于被无限拉长“在线时间”的员工来说却是一种“长期折磨”。
而这也映射出SaaS企业的一个共同尴尬点,即产品的使用者和购买者不是同一批人,中间的认知Gap很难缝合。背后涉及企业内部的管理问题,交付之后客户使用程度的不可控,又很影响产品的使用效果,SaaS企业作为“局外人”,却一直解不开这个天然矛盾。
虽然说远程和线上办公,不能简单地定义为此消彼长的关系,但随着线下办公逐渐恢复,线上办公的需求的确在减弱。
对于员工来说,已经没有居家打开视频会议的必要;对于企业老板来说,可能会越来越难看到视频会议软件带来的降本增效,付费意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烈。
归结于一点,就是像Zoom这种通用且单一类型的平台,抗风险能力太弱。袁征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改变,而是基因决定了Zoom的命局。
Zoom不同于Slack和HubSpot,后者本身就可以提供像微软365和谷歌Workspace一样的集成功能,不但可以提供视频会议和聊天解决方案,而且还可以访问客户的整个通信和文件存储生态系统。
随着Slack和微软Teams等同类型软件,将视频会议和电子邮件等其他生产力工具整合到一起,Zoom的喘息机会就变得更少了。
面对竞争对手的强势冲击,Zoom只能在平台和生态的路上不断尝试。
2020年的Zoomtopia用户大会发布了Zoom Apps,旨在将现有的商业生产力工具集成到Zoom中,供会议使用;2021年4月又宣布成立1亿美元的Apps风投基金,以鼓励对Zoom应用生态系统的发展;去年底,Zoom还宣布整合电子邮件和日历功能,且增加了卡通头像和会议模版,而这些尝试说到底只能止痒,不能止痛。
“Zoom的罪不在新业务,而是在于新业务并没有被推出来,大众对于Zoom的认知还停留在meeting。”有业内人士如此分析。
只有腾讯会议伤心的世界
沦落到大裁员的境地,心里不好受的不只是Zoom一个。国内诸如钉钉、企业微信、飞书和腾讯会议等同类型的SaaS产品们,此时同样很焦虑。其中,又以腾讯会议尤甚。
虽然疫情防控放开,但对于一些中大型企业来说,业务和员工分布在各个城市,像视频会议这样的远程办公需求依旧存在。
但这种中大型企业的在线办公需求绝不是一个视频会议软件能完全满足的。例如,员工规模很庞大的情况下,不可能全部互相添加微信,比起开会,公司更需要一款能满足即时传达信息需求的产品。
本质上讲,腾讯会议还是和钉钉、飞书等不同,只是一个单一的业务场景;而后者们是集线上沟通、文档流转、跨部门协作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办公软件,更具有“付费力”和抗风险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说,想做中国To B市场,最难的一点在于如何打动客户,所以很多厂商的选择是做全家桶,用各种各样的解决方案拿下单子。
因此在目前阶段,垂直类厂商根本拼不过平台类厂商。虽然腾讯会议与Zoom不同,有自家的云计算支持,但也需要支付成本,变现压力依然存在。
而这也是腾讯会议从去年宣布开始收费的原因。从去年9月15日起,用户使用腾讯会议部分功能需至少支付1个月的费用。针对于个人用户,腾讯会议分为四种不同收费价格,分别是连续包月25元、1个月30元、3个月88元和1年288元。
“Zoom本身是企业端软件,企业用户开正式会议时才会购买服务,是相对封闭的环境,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捣乱,现在它突然拥有了海量用户,攻击它的价值变大了。”北京智源人工智能研究院副院长刘江曾表示。
之前Zoom被爆出安全隐患,被舆论称为“Zoombombing”,股价随即大幅下挫。与Zoom相同,腾讯会议也存在着类似问题。
正因为它们自己不是平台,会议链接可能发送给任何一个人,所以比较难以对用户进行监管。此前出于方便用户体验的设计,如今却成了安全风险点。
那为什么腾讯会议不去尝试做平台?一方面,当时Slack、Zoom火得一塌糊涂,腾讯会议直接对标前者,既有利于宣传和营销,又能快速响应市场需求。
而更重要的一点,与腾讯的基因不无关系。虽说现在腾讯会议已嵌入企业微信,表面上和平发育,实则暗自较劲,双方依旧秉持着“赛马精神”。
对于腾讯来说,把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不是件聪明事,给足双方发展机会,看看谁先能跑出来,何尝不是一种好选择。
但拒腾讯会议内部员工透露,其所在的部门堪称是腾讯最卷的部门,为的就是做成一个类似企业微信的软件平台。
可就现状来看,腾讯会议的处境连防守都难,又有什么力气去进攻呢?
参考资料:
《The End of the Zoom Boom》,WIRED
《听说,投资人都在找“中国版Zoom”》,新芽NewSeed
《曾靠“疫情红利”崛起的Zoom,不能再守着一亩三分地》,新浪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