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他在朋友圈“致歉”,大意是由于近期行情波动过于剧烈,各种会议和电话不断,未能及时回复朋友们的咨询。
他坦言,“在境内暂停外盘而境外仍在交易且波动剧烈的情况下,我的工作时间基本延续到了凌晨3点。”
为了防范风险,他所在的期货公司已经要求全员24小时紧急相应,甚至凌晨零点还在开会为交易日的开盘做准备。
国际油价突然崩塌,改变的不只是王笑的生活和工作。
作为“大宗商品之王”的原油,可以生产6000余种产品,所有与之相关的行业都在发生着深刻的改变。
而当前业内最大的痛苦是,国际油价的巨幅波动,让他们规避风险的能力大幅下降,因为价格波动已经无关于供需。
最大的变量转为了,OPEC能否重启谈判、谈判结果如何、能否达成协议,以及海外疫情会如何扩散、会对需求产生多大程度的抑制……
这些问题,现在无法解决,更难以预判。
巨幅波动下的保守选项
北京时间3月9日6∶22,Brent原油期货从45.5美元/桶瞬间跌至35.86美元/桶,随后更是创下了31.02美元/桶的新低。
单日30%的下跌,业内为之侧目。在这个过程中,资本市场的参与者所受冲击最为直接,将其称为数十年不遇毫不为过。
现任上海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原油交易员的王宇,兼顾内盘、外盘,而在本周他便调整了交易策略。
“去年的策略主要是围绕成本做价值回归,以及部分结构化行情,但是随着近期油价的大幅回落,策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更为保守。”他表示。
一个直接的表现是,王宇更为注重跨市场、跨品种、跨合约的套利交易,以此规避油价巨幅波动的风险。
比如国内原油期货由于涨跌幅限制,其本身下跌速度要慢于海外市场,这便催生了内外盘的套利机会。同时,按照他基于沥青价差扩大的判断,还建立了做空6月份合约、做多12月合约的跨期套利组合。
至于被业内戏称为“避险资产”的黑色系,则与做空下游化工品一同形成了王宇的跨品种套利组合。
据他介绍,“海外头寸没有单边,国内头寸则有海外头寸作为对冲,不留风险敞口。”
实际上,经过本周大幅回落后,国际油价已经跌至30美元/桶这一长期历史低位,虽然属于多空双方均认为相对“鸡肋”的价位,但是就长远来看,王宇相对看好OPEC谈判、疫情等变量消散后的油价表现。
“做了一些远月合约的多单。”他表示,核心逻辑在于现在的油价会促使美国页岩油,以及委内瑞拉等国重油产能的出清,二、三季度累计库存增加后,四季度可能会得到明显去化,明年重归供需相对平衡的状态。
变得更加保守的,还有实体企业。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近期采访了解到,在国内成品油调价机制及国际油价跌破40美元/的背景下,山东部分炼厂开始加大了“锁价”的频率。
“30美元的价格,长期看肯定是偏低的,但也只是心理估值,只能少量的锁价。”一位曾负责山东某国企物资业务的人士表示,毕竟当前海外疫情扩散还未结束,OPEC下一步如何谈判也无定论。
在他看来,当前最为明显的影响是,中下游企业潜在的存货跌价风险,“做了对冲的还好,没做对冲的贸易商会损失比较惨重。”
“与大型炼厂具备专业团队采用活价不同,很多沥青企业是采用的锁价方式,价格与国内油价挂钩。考虑到春节后下游需求的启动,很多企业担心节后油价继续上涨,所以建立了非常大的库存。”华泰兴石油化工公司董事长陈曦林12日介绍称。
结果,春节期间疫情扩散,下游需求迟迟未能启动,再加上近期原油下跌对沥青价格带来的冲击,未作风险管理的贸易商损失惨重。
沥青又是受原油下跌冲击最为明显的能化产品之一。截至13日收盘,国内沥青期货主力2006合约已跌至2118元/吨,较上周五下跌25%。
产业链悲喜交织
石油与黄金一样,其本身兼具商品、金融双重属性,所以在国际油价创下历史跌幅后,包括王笑在内的机构人士,便已经开始提醒可能带来的扩散性风险。
叠加海外疫情不断升级的影响,近期欧美股市连续下跌,并在13日达到阶段性高潮,多国股市熔断。
虽然市场存在一种观点认为,A股此时的避险功能开启,二级市场走势也显示出了少见的顽强一面,但是多少仍然会受到一定冲击,比如北上资金的持续流出,以及13日早盘沪指的大幅低开,均反映了油价突然崩塌对资本市场的冲击。
对于行业内部而言,30美元的价格,短期内难有定论的OPEC谈判、疫情扩散的不确定性等多方因素叠加下,将促使产业链内部利润重新分配。大致方向是,从上游向中下游转移,比如中游的炼化、下游的化工制品,国内交通运输成本也会得到明显降低。
“从炼厂到终端都是利好的,因为现货的价格调整相对滞后,而且是严重滞后。”陈曦林表示。
只是由于近期A股属于系统性的回落,上述中下游企业表现并不甚理想。
统计数据显示,本周SW石油开采板块下跌2.06%,同期SW石油加工板块跌幅则到了10.71%。
相比之下,终端行业的表现相对“合理”一些,SW航运逆市上涨4.9%、航空运输小幅下跌1.7%。
而就基本面的情况来看,油价处于低位时,虽然中国石油(601857.SH)、中国石化(600028.SH)这类一体化石油企业利润会在内部流转,但是会面临一定的存货跌价风险。
表现在整体经营层面,2014年9月至2016年初的油价下跌期间,两家公司盈利能力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中国石油的净利润,从2014年的1072亿元锐减至2015年的357亿元,中国石化保持了类似趋势,只是得益于炼化业务、终端销售网点众多,下滑幅度不如前者。
油服生态
作为配套行业的油服业,则会因中国石油这类开采企业资本性支出的减少,而同步下滑。
以中石化系统的石化油服(600871.SH)为例,由于业绩滞后反应,2016年、2017年分别出现了161.15亿元、105.83亿元的大额亏损。
上述预期已经在海外市场得到体现。以美股上市的油服业巨头斯伦贝谢为例,3月12日收盘价为14.42美元,较上周五收盘价下跌39.53%。
A股方面,石化油服本周跌幅9.91%,中海油服(601818.SH)跌幅14.95%。这本身也反映出了,近期中美股市两个市场的强弱差异。
至于中游的炼化行业,由于原料主要依赖于进口,本轮有望充分享受到油价下跌的福利,只是考虑到订价模式、采购周期等因素,需要油价长期维持在相对低位,才会对其经营能力带来支撑。
短期而言,除了成品油受40美元/桶的调价下限获益明显外,其他石油化工品均面临着国际油价下滑所带来的情绪性冲击。
对中下游成本降低的带动,则是一个相对长期和缓慢的过程,需要产业链逐级传导,反映到上市公司业绩上也会有所滞后。
譬如航空业,燃油成本占其总成本的30%左右,若油价能够长期维持低位,无疑有助于各家航空公司成本及现金流压力的缓解。
不过,也只是提供一个喘息的机会而已,毕竟疫情对航空业的冲击要更为显著。